打火机

平安夜里,趁前妻旅游不在家,建筑师大卫·森普特又去了一趟她的公寓。他洗了澡,刷了牙,梳了头发,坐下来,双手握着膝盖,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。他保持那种姿势休息了一会。忽然他希望自己正怀抱着某种小生命……一个孩子,或许是个小女孩……去珍惜爱护她……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,将它放进镶嵌着小镜片的红白相间的礼袋中。他喝了杯苏格兰威士忌,从前妻的酒柜里挑出一瓶闪耀的意大利酒。他挑的是名为“布鲁(Blu)”的女式蓝香槟,是用蜜思卡岱的葡萄酿造的甜酒,并非男式的“干酒(brut)”。剥下瓶上白色包装纸,他想酒永远像女人一样脆弱,却像男人一般死去,只有名贵的酒比人类的寿命长久…… 他从内衣店售货姑娘给他的便条上读出她的地址,带上香槟走了。她在等着他,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稻草,她在拥抱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系着蝴蝶结的金盒子。 “难以置信!”他叫道。 “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,”她说。 他惊讶地看着她,想着天空的黑暗是否会在今夜降临她的双眸。她廉价的手镯上挂着的铃铛发出声响,比最昂贵的纯种狗更有价值。 他剥开金纸,惊愕地发现里面是一个状如某种壳的装饰蜡烛,里面装满了蓝色粉末。 “我前妻一定知道要怎样羞辱男人。这也算是礼物!”他想着。 “感到失望吗?”内衣店的售货姑娘问。 “不。恰恰相反,”他回答说,并从口袋里掏出红白条纹的礼袋,递给姑娘。 “我也为你准备了礼物。” 她从袋子里拿出了熟悉的打火机,正是几天前她从绅士的黑大衣口袋里偷来的那只。 “真可爱。我正好需要一只打火机!” 她抱住建筑师大卫·森普特,给了他一个吻。 “你来点玻璃蜗牛,我去拿晚餐。” “上面写的什么?”她在端食物的时候问。 “什么上面?” “打火机上面。” “你是指说明书?我不知道。我把它扔了。你应该不需要打火机的说明吧?” “不是说明书!我指的是打火机身上写的东西!” “我不记得了。我来看一下……” 但她走了过来,背诵道:“如果你打了三次火,愿望就会实现。对吧?” 建筑师大卫·森普特今晚第二次目瞪口呆。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从内衣店的售货姑娘那偷的打火机了。如果这个打火机不是她的,那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上面写的文字呢?他知道他偷的是六号尺码的睡裙,但他确实也偷了打火机——他被弄糊涂了。 很明显礼物的事情正变得失控。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来阻止今晚变成彻底的灾难。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,“我知道你的名字!” “是吗?”内衣店的售货姑娘回答,“怎么知道的?” “不知道。我就是知道而已。你的名字是哈特谢普苏特。” “好吧,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!”她走过来,把玻璃蜗牛摆在桌子中央的小银盘里。 建筑师大卫·森普特打起打火机。第一次打出了可爱的蓝色火苗。大卫·森普特点着了玻璃蜗牛。光线浮动在桌上,照亮整个房间。到处都是纯金色,他们的嘴里也是。他们一开口说话,你就能看到。 “再打一次,”她说,“你得打三次!” 第二次有火。而第三次没有。什么也没发生。 “没用的!”建筑师森普特对哈特谢普苏特女士说,“它不会实现我的愿望的。” “相信我,它会的,”她说着并吻了她的建筑师大卫·森普特,就像那是他的初吻一样。 在那长吻之下,地板上桌子的阴影里躺着被扔掉的打火机说明书: 警告!危险!远离火源。 这不是打火机。而是个特殊的武器。 里面装满了炸药 会在连续打三次火后爆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