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一种新小说

卧室

猎犬抓住阿提莉亚没有用音乐浇花的时机啃起了钢琴腿。这个早晨阿提莉亚没有弹奏，她边哭边在钢琴盖上写信。猎犬不时地停下慵懒的啃咬，关心地凝视它的女主人。 亲爱的建筑大师约翰， 　　如您所知，我的父亲没付钱就解雇了大马士革人和他的工匠们。他说他不会为没有完成的房子付钱。就好像这是他们的错一样。他也不会给您报酬的，因为“盒子树篱不再生长了”——这是他的原话。 　　在这件事情上我的良心刺痛了我，因为这都是我父亲的错。谁知道大马士革人去了哪做了什么错事呢？所以我寄给您应得的酬劳，还有大马士革人和他的工人们的工钱，为了他们在宫殿上出的力。只有您能在不同的建筑工地上找到他们，并用这些钱偿还我父亲的债务。我的车夫和我无法找到他们。如果钱有剩，就用它为别人盖一座树篱教堂愿意为之生长的教堂吧。 　　我很遗憾有关我未来婚礼的一切都已悲惨地结束了。但如果在夜里看向天空：星辰闪耀，高于它们的太虚中有拥抱一切的思想…… 　　此致，以女儿的身份 　　阿提莉亚 钱和信寄出之后，阿提莉亚遛起父亲的猎犬，来让它们磨爪子。春天到了。长久以来一直作为风景的花园围绕着她父亲的房子，在清晨散发某种香气；其他的植物（特地挑选的）在午间的热气里播撒独特的清新，而夜之花回应着月光，震颤甜香的波纹。 阿提莉亚在收集眼泪的瓮中哭泣，那些瓮被不幸的舒瓦克维奇设计沿着道路摆放。时光流逝，岁月荏苒。阿提莉亚决心让头发生长。她等待新月，修剪头发，将发绺放在石头下，让鸟儿把它们啄去筑巢。 然后她坐下，等头发长长。她如此孤独。她的未婚夫亚历山大在远方作战，只有上帝知道建筑师大马士革人约翰和天梯约翰在哪，而且她同父亲处得不好。当他看起来像她过世的母亲的时候，她就会责备他，他在星期天和神圣的日子里会尤其像他过世的妻子玛利亚…… 一个早晨雅戈达激动地跑向主人，带来重要的消息： ——盒子树篱在生长！又开始生长了！ 千真万确。建筑大师约翰的绿色神庙再一次伸展开来，缓慢却坚定地朝向天空。 ——这就意味着提萨河边的石头教堂一定也在生长——尼克里奇总结道，迅速和女儿一起去了河边。 他们抵达的时候却感到失望。造了一半的教堂的状况很糟。石墙倒向了地基，淹没在灌木丛，杂草和疯长的葡萄中，尽管这里曾是个建筑工地。 尼克里奇疯了一般想要狠踢不停绕脚转的猎狗，但又意识到猎狗咬人的速度会更快，就及时地停下了动作。他回到马车里启程回家。 阿提莉亚没有随他一起。她坐在河岸上柔柔地歌唱： 噢，提萨，安静的河水 我心的自由 你不再踌躇 你是幸福的河流 阿拉伯黄金 顺中流而行 被引诱的心里 是无上的爱之名…… 一天傍晚她去了未建完的宫殿。在柱廊立面的下方她发现了一张提萨河流域全地区的大地图，是用琉璃砖砌成的。耀眼的色彩展示出周边的景物——提萨河边的宫殿，远处是森林，山峦和小镇。 地图的底部是比例尺。顶部的角落里有一颗色彩明亮的球体，以箭矢刺穿，表示罗盘上的四个方向。 安置了巨大壁炉的门厅里的一扇开启的窗台上放着房间的钥匙。不远处是大马士革人的一对木质的建筑罗盘。 ——看哪，他留了东西的！ 很显然他留下了讯息，这让她振作了起来。 卧室没锁，阿提莉亚走了进去。通过大马士革人的图纸，她知道卧室处于宫殿的中心。然而她没想到它是如此庞大，呈圆形，中间放着一张宽敞的圆床。她倒在床上哭了起来。 天色渐黑。她决定晚上就住在宫殿里。她把猎狗放进来，下令把晚餐送到床边来。她吃得津津有味，就像所有哭过的人一样，她环顾这个陌生的房间。她的头发不停闪光，曾经荒谬的对话片段闯入她的脑海里，搅成一片。有两种寂静围绕着她：宫殿里微小的寂静和外部黑夜里无垠的寂静——她房间里的猎狗也开始不安起来……然后她看向三扇窗外。一扇窗外是隐蔽在黑暗中的提萨河，传递着河水的清新和气息。从提萨河上不时传来使她恐惧的诡异尖叫，她决定关上门。然而当钥匙转进锁孔里的时候，锁却没有动。她无限信任大马士革人的技艺，因此她并不觉得锁有问题。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的钥匙，不停数着。转到第三十圈的时候，锁终于把门关上了。这却使阿提莉亚更加不安。她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再次打开它，她惊恐地意识到如果不能打开的话，她就会一直被囚禁在宫殿里了。然而又是在转到第三十圈的时候，门毫无问题地开启了。因哭泣和恐惧而筋疲力尽，阿提莉亚透过窗户凝视提萨河，然后终于沉睡过去。 到了早晨，她被太阳唤醒。大马士革人把房间设置在阳光可以在每天早晨唤醒阿提莉亚的地方。这奇怪的圆形卧室看起来像是用罗盘画出来的。阿提莉亚想起她找到的罗盘，思考起来： ——如果我把罗盘放在房间的中心，也就是宫殿的中心，也就是我现在躺卧的床的中心…… 突然间阿提莉亚发出一声尖叫，意识到罗盘的木指针正是她自己的腿。 ——无耻的男人！——她下意识想道。阿提莉亚整理好思绪，对这个发现产生了兴趣，并开始研究起来。她下了床看向充满阳光的窗外，她看见的事物使她屏住了呼吸。窗下的花园里正是那黑皮肤绿眼睛的女人雕像。大理石的女孩用玻璃眼睛盯着阿提莉亚，用左手弯曲的食指召唤她。她的右臂没了。 ——那是大马士革人挖出来的雕像——阿提莉亚意识到，这尊半身像被建筑师从她父亲那里偷走，并将其作为一个讯息还回庄园。 ——如果卧室是用罗盘画出的圆形，我就可以从房间的中心开始连接朝东的窗户画一条直线，那是雕像召唤我的方向。如果我继续的话，要走多远才能发现大马士革人给我留下的消息呢。要走多远才好呢？ 阿提莉亚想下楼到花园里去，但锁又一次挡住了她。她再一次转了三十圈钥匙来开门，像前一天晚上一样。她忽然明白了。这个数字实际上就是大马士革人无字信笺上的另一行提示。 她去门廊上看提萨流域的琉璃砖地图。她将建筑师罗盘的一个点放在提萨的艾达处，那里是宫殿所在的位置，然后根据地图底部的比例尺画了一个半径为三十英里的圆。然后她在中心画了一条向东的直线。圆和直线的交点是一个名叫泰米什瓦尔的小镇。阿提莉亚开心地跳起来，叫来雅戈达： ——备好马匹，雅戈达，我们旅行去！去泰米什瓦尔！ 他们抵达的时候，人们领他们去了新建的圣母教堂，她瞬间就认出来这是天梯约翰设计的。这教堂和树篱教堂一模一样，但它是用石头和大理石建完了的，有七扇窗户。毫无疑问，这就是教堂建筑大师约翰献给圣母的神殿。 阿提莉亚走了进去。 快来，快来，阿提莉亚小姐，我们都在等您——神父说道，并将她领到神坛前的座位上坐下。座位上刻着鲁德纳的尼克里奇和她自己的精致家族纹章。 牧师给了她一个蜡封的文件还有一个皮毛制成的小盒子。文件是房屋的财产契约，指定阿提莉亚为教堂的所有者。皮毛盒子里是两枚婚戒。 ——建筑师约翰送给您和您未婚夫的礼物——神父解释道。戒指的内侧刻着同样的字母——A。 ——哪个约翰？——阿提莉亚问——有两个啊！ ——嗨，有两枚戒指呐——神父回答说，开怀大笑。
（如果您还未阅读《餐厅》，就前往此章节。如果您已读过，故事就到此为止了。）